中国党徽演变的几个细节

  中国的党徽党旗是党的象征和标志。与党旗演变相伴生的，党徽图案也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演变和规范过程。中国文史出版社主办、中国政协文史馆协办的“红旗飘飘——中国党旗诞生历程珍贵档案展”日前隆重开展，让我们借此梳理相关史料，回顾党徽的诞生历程，重温党的光荣历史。

  1921年7月23日至8月初，代表着全国50多名员、有13名代表和两名共产国际代表参加的中国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会上确定了党的名称，通过了党的第一个纲领，选举产生了党的领导机构——中央局，宣告了中国的正式成立。

  作为无产阶级政党，中国一成立，就按照党的一大、二大通过的纲领和决议，集中力量从事工人运动，掀起了第一次高潮。随着第一次国共合作的建立和国民革命军誓师北伐，工农群众运动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这一时期，中国虽然尚无明确统一的旗帜与徽标，但作为共产国际的一个支部，受当时共产国际和苏联的影响，在保存不多的早期使用过的旗帜、徽标实物上，仍能清楚地看到具有鲜明特征的标识。

  1922年10月，在中国领导下，河北开滦五矿工人举行大罢工，参加罢工者近5万人。罢工时举出的工友俱乐部旗，图案由煤矿工人所用的劳动工具“轮镐”和“铁锤”的实物形态组成，直接体现出煤矿工人的革命运动。成立于1922年11月的粤汉铁路总工会，是全国铁路工会中成立最早的统一组织，在声援京汉铁路工人大罢工和推动湖南工人运动方面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这枚“粤汉铁路总工会会员证”，为景泰蓝八瓣梅花形，用铜胎压制而成，珐琅中央嵌有一颗红色五角星，五星中有镰锤图案，明显受共产国际旗徽的影响。

  湖南湘潭是中国早期开展工农运动的重点地区。从保留下来的一些工会证章看，如湘潭全县竹篾工会会员证、泥木工会会员证、伞业工会会员证等，绝大多数由镰刀、斧头图案构成。大革命时期湖南省农民协会出版的《农民画报》，报头就是由镰刀、斧头、步枪和闪闪发光的五星构成，体现工农兵联合起来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军阀的鲜明主张。

  1927年，蒋介石在上海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汪精卫在武汉发动“七一五”反革命政变，轰轰烈烈的大革命宣告失败。8月1日，由周恩来、贺龙、叶挺、朱德、等领导的南昌起义，打响了武装反抗反动派的第一枪。井冈山革命博物馆珍藏了一枚起义参加者钟步全戴过的帽徽。这枚银质帽徽呈五角形，主体就是“镰刀斧头”图案。

  “军叫工农革命，旗号镰刀斧头”，1927年9月9日，在湘赣边界领导发动秋收起义，打出了中国第一面正式旗帜———“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旗”。10月15日，南方局、广东省委联席会议通过《广东省委通告（第14号）———南方局、省委联席会议通过的最近工作纲领》，精确指出：“一律废除旗，改用红旗以斧、镰为标志，与国际旗同。”

  “用红旗，以斧、镰为标志”这既是党的领导机关第一次对党的旗帜作出的正式决定，也是对党徽构成要素的第一次明确表述。

  需要指出的是，“以斧、镰为标志”并不完全与国际旗相同。共产国际与苏联的旗帜标志是“镰刀锤子”。苏联无党旗，苏联国旗启用于1923年，是一面由镰刀、锤子和五角星组成的红旗。锤子象征工人阶级，镰刀象征农民阶级，两者组合，是工农联盟的标志，也是的标志。五角星既象征工、农每一只手的五指（劳动力），亦代表“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口号。红色是革命的颜色，黄色则是革命光芒的颜色。从党的早期革命文物能够准确的看出，我们更多使用的是“镰刀斧头”，斧头或许与中国近代社会产业工人数量相对较少、手工业者较多的特殊国情有关，斧头更能代表手工业者的职业特点。

  在战争年代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党徽图案长期处于变动的、不规范的状态中。中央及各级组织有过多次明确党徽图案为“镰刀斧头”的规定和决议。但同时又受苏联国旗的影响，党徽图案既出现过“镰刀斧头”，也出现过“镰刀锤头”。从地域上看，中央革命根据地在许多会议等正式场合多使用“镰刀锤头”，闽西、湘鄂西、鄂豫皖、川陕、陕北等革命根据地则多为“镰刀斧头”。

  土地革命初期，各地党组织领导武装暴动打出的红旗，由象征工农武装的五星、镰刀、斧头或锤头组成，斧头占了多数。此时，镰、斧与五星摆放的位置、朝向比较随意，并不统一。1929年12月11日，、张云逸、韦拔群等领导发动广西百色起义，宣布成立中国工农红军第七军。从仅存的一面“中国红军第七军第一纵队第一营第四连”连旗能够正常的看到，旗幅基本为正方形，没有五星，只有交叉的镰刀、斧头，图案更接近实物，更为质朴。

  1930年4月，发出《关于红军各级军旗的规定的通知》：“各级军旗一律用五角星红旗，星内排列镰刀斧头之国际徽，旗用大红色旗；中央为五角星，五角星为白色；中为镰刀斧头交叉排列，镰刀斧头用黑色；旗之右边镶白布长条书写番号，旗须用大红色。”“旗上有‘全世界无产阶级联合起来’字样。”文件还对镰刀、斧头的位置作出详细规定。

  此间，还有一副对联“斧头劈开新世界，镰刀割断旧乾坤”广为流传。这副对联最早出现在川陕根据地。1933年9月，红三十军解放四川达县后，军政治部设在一家地主宅院内。红军便在宅院门楼两旁的石柱上錾刻了这副气势恢宏、形象生动的联语，巧妙嵌入“镰刀斧头”，宣传了中国的革命宗旨，彰显了红军的英雄气概。

  1931年11月7日至20日，中华苏维埃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江西瑞金举行，宣布成立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使用的印信标志，更多地体现为“镰刀锤头”图案。此前，1931年3月18日，中华苏维埃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颁布《苏维埃和群众团体红军旗帜印信式样》，进一步明确规定了红军旗帜镰刀、锤子和五角星的图案样式，规定把五角星提到旗顶一侧，突出党的领导地位；镰刀锤子放在旗中央，突出工农阶级地

  1934年1月22日至2月1日，中华苏维埃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在新落成的瑞金沙洲坝中央政府大礼堂隆重召开，会上通过了《第二次全国苏维埃代表大会关于国徽、国旗及军旗的决定》：

  （一）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的国徽规定如下：在地球形上插交叉的镰刀与锤子，右为谷穗，左为麦穗，架于地球形之下和两旁，地球之上为五角星。上书“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再上则书“全世界无产阶级和被压迫的民族联合起来”！

  地球形为白色底子，轮廓经纬线为蓝色，地球上的镰刀锤子为黑色，五角星为黄色。

  （二）国旗为红色底子，横为五尺，直为三尺六寸，加国徽于其上，旗柄为白色。

  （三）军旗为红色底子，横为五尺，直为三尺六寸，中为黄色的交叉镰刀锤子，右角上为黄色的五角星。旗柄为白色。

  “二苏大”召开后，新颁布的国旗图案因为设计较为复杂，加之条件有限、通讯不畅等原因，并未能普遍的使用，但国徽及附带的党徽形象在一些重要场合得到较广泛的使用，党徽上的镰锤组合图形也逐渐深入人心。

  1943年4月28日，在延安杨家岭主持召开中央政治局会议，讨论中国党旗样式并作出决定：“党旗式样，宽阔为三与二之比，左角上有斧头镰刀，无五角星，委托中央办公厅制一批标准党旗，分发各主要机关。”

  这个决定有两个要点：一、仍以“镰刀斧头”象征工农联盟；二、去掉原来旗帜上的五角星，以与苏联旗帜相区别。

  杨家岭会议后不久，5月15日，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主席团作出《关于提议解散共产国际的决定》。5月26日，中央政治局开会决定，完全同意关于解散共产国际的提议。决定指出：“中国在革命斗争中曾经获得共产国际许多帮助；但是，长久以来，中国人即已能够完全独立地通过你自己民族的详细情况和特殊条件，决定自己的政治方针、政策和行动。”

  1945年4月至6月，中国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延安召开。七大会场上第一次悬挂了党旗。尽管两年前杨家岭会议作出的决定，党旗样式是“斧头镰刀”图案；但在七大会场上及在此前后各抗日根据地所出现的党旗党徽图案，大多数都统一于“锤头镰刀”，已经鲜见“斧头镰刀”图案。

  1949年5月，总政治部对入党仪式所用党旗尺寸作出具体规定：暂规定八十生的（厘米），横一百二十生的之红旗，左上角的中间（全旗四分之一）为黄色镰刀锤头，其直径为三十生的。同年10月11日，中央宣传部函复军委总政治部“同意在党旗未统一规定前按暂行规定之样式试用”。

  1949年9月，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员会议在北平召开。在协商拟制国旗过程中，来自上海“现代经济通讯社”的曾联松提交的“五星红旗”国旗设计原稿，大五角星中原有“镰刀锤头”图案，当时新政协筹备会第六小组修改意见标示为“去镰刀斧头”。经过修改，该方案作为“复字第32号”入选，并最终被确定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

  1950年，中央组织部拟定党旗制作方案，规定“旗面为红色，长方形，其长与高为三与二之比，旗面左上方缀黄色镰刀斧头。旗杆套为白色。”需要指出的是，这份文件的档案原稿，竟有9处将“锤”字改为“斧”字，但文件所附的设计图样使用的仍是“镰刀锤头”组合的图案。这种文件规定与制作图案不一致的现象，反映出明确规范党徽党旗制作标准的意义和紧迫性。

  1951年6月，《中央关于党旗问题的通知》指出：“在党的三十周年纪念时，各地可按旧例，一律采用左上角缀以黄色镰锤图案的红旗，旗上不另加中国字样或其他记号”。1952年9月，《中央办公厅关于党旗问题的批复》指出：“党旗上只有锤头镰刀，并无五星（苏联国旗上有五星），此点请注意。”这两个文件的发布，“镰刀锤头”的说法从此才固定下来。

  “镰刀锤头”的图案，或可从两个角度理解：一方面，斧子是手工业的象征物，而铁锤是大工业的象征物，锤头更多地代表着当时的先进生产力，“镰刀锤头”组合才更能体现出中国是以工人阶级为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无产阶级政党；另一方面，从美学角度考虑，“镰刀锤头”的图案更美观大方。

  1956年9月，中国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在新落成的全国政协礼堂举行。这是中国在全国执政后召开的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八大会场朴素庄重，主席台后部没有一点宣传装饰，并排一列摆放的是10棵绿色的棕榈观赏树。

  1982年9月，中国第十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北京召开。与九大、十大、十一大会场悬挂领导人头像所不同的是，十二大会场主席台后部幕布中央第一次悬挂中国党徽，党徽两边分别斜插五面红旗。这样的会场布置成为此后党的历次全国代表大会的标配。但这次大会悬挂的党徽是方柄镰刀与方柄锤头的组合。

  1987年10月召开的党的十三大，会场悬挂的党徽造型有了新的变化：镰刀柄由方形改为圆形，锤头也由方形改为缺角形状，整体更加美观。

  1992年10月召开的党的十四大，会场悬挂的党徽与现行的党徽基本一致，但同年发行的纪念邮票仍是方柄镰刀的党徽图案。

  直到1996年9月21日，经中央批准，中央办公厅印发《中国党旗党徽制作和使用的若干规定》，指出：“中国党旗为旗面缀有金黄色党徽图案的红旗。中国党徽为镰刀和锤头组成的图案。”《规定》对党旗党徽的性质、式样、规格、制作和使用等都作出明确而具体的规定，并附有标准图案和制法说明。在中国成立75年后，党旗党徽有了统一而明确的规范。

  党徽图案除了经历了从“镰刀斧头”到“镰刀锤头”的重大改变，其“镰刀把”也经过了从具象写实的椭圆形“长刀把”，到尾端逐渐由圆变方的“矩形刀把”，再到更为抽象、艺术化的“圆形刀把”定型的演变过程。